与故人周璇于沙场上
这张唱片的名字源于明月歌舞团团长黎锦辉给周璇起名字时突然想到的一句戏文:“与敌人周旋于沙场上。”我稍微改动了一个字,其实只是去掉了一个撇。 我们都没见过周璇,但周璇依然是我们的故人。在一个新世纪,她换一种方式来了,“似是故人来”。我们记住了一个真实的历史片断,也就留住了一段凝重的时光份量。她来自20世纪30年代的十里洋场,她也是中国流行音乐史里第一颗可以称之为巨星的歌手。那个年代还有很多像她一样精采的歌手,但一首歌的质感决定了一点:每个年代,只能有一个歌手让后人记住。 在那纸醉金迷却又回味无穷的糜烂世界里,她的微笑让人动心又动情。但极为可惜的是,她只活到了39岁,这不是一个令人微笑的数字,这数字甚至也与青春无关。她把自己的青春,全部倾注在了歌曲和影片中。在她消瘦的背影里,我们读懂了什么叫“表演”。原来,艺术的焰火,每每要腾起于心碎的人生。那一首首莺歌让后人久久无语,却始终无人记得她一直在一个旧且黑的社会里坐怀不乱。 周璇一生共录制过一百多张黑胶唱片!这个数字同样不能令人微笑。今天有哪位天王天后能改写这个数字呢?这段奇迹,在20世纪的华人艺术史里,也只是在三十年代末四十年代初的上海滩发生过一次。绝世红伶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周璇让我们减免了为答案而猜测的周旋。当《天涯歌女》的歌声响起时,人们怎么不会想起《二泉映月》,它们就像是上下联。要等到多少次《花好月圆》,才能换来一个《九州方圆》? 一个一生都没见过自己亲生父母的人,却含着一腔饱满的爱和意唱出了《月圆花好》《合家欢》《真善美》和《永远的微笑》,并无私的留给了我们。她唱着《爱神的箭》,为的是要用这支箭一箭双雕,一箭射向她来时亲人的路,另一箭射向她归时亲人的路。但最终,两条路都迷失了――她既没有找到她的亲生父母,也没找到她的亲密爱人。这时候,她决定再为我们献唱几首,《两条路上》《小小洞房》《葬花》…… 听着这些陈年的浮声片断时,我们在揣摩她录音时的表情。那应该是一个温暖的背影。一个没有皱纹的女子在憧憬着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希望的未来,一个明知是疯狂世界仍然要高唱四季歌的未来。她以一个业余画者的身份,在虔诚的描绘爱情该有的一个干净的轮廓,那与靡靡之音无关,与堕落腐朽无关,当然更与忧伤小资无关。那是一种被还原的真善美。